琴和我

从心❤

【叶黄】满庭芳

中秋贺文,食用愉快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
        既过秋分,赏过桂花,拆过蟹脚,接着便是中秋。


        叶修抬头望了眼屋顶,端着一筛篓当归进了屋,走出来时高声道:“跟你讲了不要在屋顶上吃东西,何况还是月饼,回头碎屑掉了一地,明早屋顶全是来啄食的雀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黄少天把最后一口月饼塞进嘴里,拍拍衣襟,又抖落了一片零星的细碎来。叶修看着他直摇头,端着最后一篓当归又进了屋。


        蒸笼上隐隐有香味飘来,是晚饭间架上去的糯米塞藕。


        两节小臂粗的鲜藕里塞了满满的糯米,米粒浸泡了一个时辰有余,黄少天一手杵着藕节,一手抓了湿沥沥的糯米往藕孔中塞,眼看塞满了抬手将胖乎乎的藕节在灶台上墩两下,不时便多出了半个指节的空余,他复又抓了糯米往里塞。直到再墩不出盈余来,这才将先前切下的藕盖盖上,用两根细细的木签将它与藕节再并上。


        黄少天抓得两手都是莹白的米粒,手心滑腻腻的要去掀蒸笼盖,被叶修半路拦住,抓着手腕到了屋外,黄少天举着两手等他,叶修进去舀了一瓢清水来,说:“我给你浇浇,你自己把手洗干净。”细细的水流慢慢沥下,黄少天快速的揉搓着双手,看着糯米粒冲在地上,映着盈盈的月色,说:“好浪费啊,你看这些米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叶修把最后一点水倾倒干净,举着空瓢作势要敲打他,冲着屋里一抬下巴,说:“你去看看灶台上,是谁在浪费啊?”


        黄少天接过水瓢,作了个揖,答道:“是我浪费,叶大夫莫气。”说罢抬头抿唇轻笑。


        叶修撩着袖子进去,将两节藕放进大汤盆里,黄少天看着他灌了一盆子水,又往水里加了两勺赤砂糖,黄少天觉得不足,抢过糖罐子倒了有小一半进去。叶修看着牙根一疼,抽了口凉气说:“过会儿糖都沉到底下去了,你这半截藕要甜死人了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黄少天将轻了不少的糖罐子还给他,说:“甜的那半我来吃总好了吧?”
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吃?你要横着切才能吃那半截呢,你这说法倒是新颖。”叶修拨着藕节在盆里翻滚了两圈,这才端上了蒸笼。


        这会儿约莫过了半个时辰,那两节胖藕差不多也熟了。黄少天习武,五感都要灵敏些,他吸吸鼻子,循着柔和的夜风似是闻到了藕塘清香。


        “老叶,你端了藕也上来呗,你瞧瞧墙根,我连梯子都给你架好了。”黄少天站在屋顶窄窄的正脊上,伸长了脖子就是一嗓子。


        黄少天一低头,看到叶修只拎着个单层的食盒,赶紧喊住他,又是一嗓子:“诶你等等!光有下酒菜不喝酒怎么行?何况这么好的日子,我哪儿都不去单拿来陪你消磨时光了,讨口酒喝不过分吧?”他身后是高高挂起的圆月,衣摆轻扬,语调是少年特有的清朗。


        叶修嘴唇动了动,终究还是把将说出口的话宴会了肚里,答了声行,转身去烫酒。


        叶大夫家的屋顶不高,却也算不得矮,刚刚好能把阊门外绵延的灯火尽收眼底。叶修拎着食盒上来时步伐轻巧,黄少天头枕着双手,闭着眼睛仰躺在后屋顶上,竟然未曾察觉。


        叶修将酒壶和那道甜腻腻的下酒菜一并放在平平的正脊上,黄少天被磕碰的声响惊起,揉着脖子坐起身,脚尖轻点,与叶修隔着酒食并排坐下。


        最终那两节卧在糖水里的藕依旧是切成了圆圆的薄片,再撒上一勺去年酿好的糖桂花。黄少天拍了拍手心的灰尘,伸手便拈起一片往嘴里送,藕肉香软,糯米软稠,咬下一口抽出长长的藕丝。


        他见酒杯只有一个,起手斟了一杯递给叶修,自己举着酒壶与他对饮。


        “只我一个人喝酒多没劲,你也喝。”他知道叶修酒量不好,这一杯尚且不曾斟满。叶修将酒杯置在一旁,又从怀里掏出油纸包裹的两个月饼。月饼皮酥脆,在怀里放了这一会儿已经蹭掉了许多。黄少天揉揉自己的肚皮,砸着嘴伸手取了月饼来。


        酒是陈年的三白,在叶大夫家的桂花树下埋了五六年,他几乎忘了这坛劳什子,直到被黄少天挥着铁锹挖出来,刮开坛口厚厚的蜡封,叶修只闻了一口便几乎要醉过去。黄少天看他眼角起了飞红,朗声笑道:“你说你既不吃酒,怎么倒还藏了这么好的酒在院子里?我今天要不挖出来,哪天我要走了,等你想起来,这坛酒真的可就作古了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叶修也不知是真醉了还是吃了风,打出个嗝来,说:“作古就作古了,与其教我这个不懂酒的人糟蹋,倒不如让它就这么埋着,那两棵木樨指不定还懂它些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黄少天抱着酒坛子藏到了橱柜里。
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如今在这呢,烂树根了多可惜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月饼的馅是今早刚剁的鲜猪肉。


        天色还朦胧的时候,黄少天跟着叶修往老远的南门去,南门底下一溜儿小菜摊贩,他跟叶修吃饭都不挑,向来是看中了哪样菜就买哪样,今早却不是。叶修领着他直走到南门外,远远的就闻到生肉的膻味。叶修径直走到那一位摊贩前,扫了一圈,指着边上的后腿肉要了两斤,又给那小贩比了个大小,斩了小一半瘦肉,一时只听案板上哐当作响,肉沫横飞。


        最后两人提着两斤猪肉一颗白菜两节胖藕和三颗鸡蛋往回走,走到半路叶修脚下一顿,黄少天回头望他,叶修摇摇头,等回到东西市,绕了一圈路,去姚记隔壁称了两斤面粉。


        叶修是头一遭自己做月饼,黄少天更不用提,两个人顶着头商量了半天,最后硬是揉了七八个肉馅的大团子出来,上笼一蒸,倒是比廿四夜的汤团子还好吃些,偏偏不像月饼。


        事后黄少天啃着拳头大的白团子,问叶修:“你们这儿的月饼长这样?”


        “不,这是假的月饼。”叶修泰然承认。


        黄少天才刚要笑,不想一开口便被一口肉堵在喉咙口,咽不下吐不出,涨红了脸咳得惊天动地。叶修急急忙忙拍上他的后心,这才免了一场血光之灾。


        最后还是叶修从西市跑到东市买了一客月饼回来,鲜肉馅的月饼做的小巧,黄少天三两口便是一个,结果可想而知,一客十二颗,他一会儿一个,八九个月饼接连塞进去,肚里饱得连晚饭都没好好吃。


        叶修思量着他不等半夜就要饿,中午的团子还剩了五个,月饼还有两颗,算算也够了。


        叶修的那杯酒他最后也没喝,黄少天酒壶里喝空了,晚间的风一吹,醉意上来,抄过酒杯就往叶修嘴边送。叶修扭了头,一手摸上他的耳垂,说:“你喝醉了,我们下去吧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黄少天不依,晃悠悠起身跨过剩下的半碟糯米藕片,拉着叶修的手扑哧一下坐到他身边,身子一歪就往他身上靠,手里的酒杯却稳稳当当。叶修凑上去,还没等抿一口,酒气冲上来,他连连后仰。


        黄少天醉眼迷蒙,见他不肯喝,又发劲将酒杯往他手里塞,叶修半推半就的握着,黄少天嘿嘿一笑,凑上前来从他手上喝了这最后一杯。


        叶修半扶着他,黄少天凑得近,眼里漫上了盈盈水光,眼角眉梢都是醉醺醺的嫣红,见叶修看他,他又凑得更近了,咧开嘴角,刚要说话,一个酒嗝毫不客气先出来。


        “叶修,月亮怎么在你眼睛里?”醉鬼开始动手动脚,一只手勾着叶修的脖子,另一只手想去摸他的眼睛,手伸到半路,发现手里还拿着小小的白瓷酒杯。他皱着眉盯着酒杯看了半晌,又回头看叶修眼里映出的明月,嘿嘿一声,左手一扬,酒杯顺势被丢进了屋后头静谧的河川里。


        叶修看了看河面漾起的波纹,黄少天也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,皎皎一湾月色被砸得破碎。黄少天松开勾在叶修脖子上的手臂,作势要跳下河去,亏得叶修手快拉住,将人圈在怀里,道:“让你下去,没让你下到河里去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醉鬼迷迷糊糊不知听没听清。这下终于空出手来,他抚上叶修的眼角,一点点勾勒着眼括,咬着舌头说:“叶大夫,你医不医心病呀?这里。”说着抖抖索索捞过叶修的手,握着他的手心抵上自己的心口。


        大概是黄少天醉得太厉害,叶修觉得连带着他也微醺。
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心里是谁?”叶大夫搂着怀里的醉鬼,问出口的声音微微发颤。


        黄少天头一歪,整个人趴进叶修怀里,彻底醉了过去。


       叶大夫无奈,圈着醉鬼足底微微发力,轻飘飘落到了院内。


        屋顶上似乎仍有三白的酒香飘来,又或许是从小醉鬼身上飘来,谁知道呢。
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叫我怎么医?”
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
感谢食用


眼看又要开始片段灭文

大概是个词牌名系列(bu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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